楊旭和他的“海岱金石館”
作者:中國美術館研究員、民間美術部主任 王雪峰
早些年藝術市場火的時候,楊旭幫我在山東賣了许多几何畫,那時他雖然年輕,但是我已看出他與一般書畫經紀人之間的差別,他策劃展覽、出畫冊、辦書院,顯示出他在經商之余,是將藝術當做文化事業去做的,他對藝術市場和藝術家的評價完全是在實踐中摸索出來的,比起那些空頭理論家強了許多,因此在藝術發展上我有许多事情是經常和他溝通交流的,甚而至于是請教的。在書畫市場熱潮退卻之後,楊旭回歸了本行,開始了文玩拓片的買賣。這和我的專業興趣是一致的,因此他一有好的拓片總要送我一份,供我學習,現如今他將所藏畫像石的拓片都送了我一份,我在辦公室每周輪挂一張,不斷地觀摩學習,這開啓了我對畫像石研究的興趣。本來我所在的中國美術館民間美術部的諸多民間美術的藏品與漢代的畫像石圖像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樣一下子打開了我的視野,民間美術的研究要進入大的視覺文化的空間中去,將考古學所得质料也納入到研究的對象中去這才气真正進入民間美術的圖像的內涵中去。

楊旭從做買賣逐漸走向了文化事業,我關注他早些年將他的所藏一幅唐代僧侶的拓片送給北京的一些專家學者,並請他們撰寫研究文章發表,就反映出他的文創設想。這些年隨著畫像石收藏越來越豐富,楊旭終于成了一位民間學者,他親自爲他的每一件作品撰寫圖說,翻閱文獻,引經據典,請教諸家,不僅在畫像石圖像內容解讀,而且在畫像石風格、題材鑒定上有了專業的眼光。每當我和他探討當代漢畫研究得失,他皆能給予每個研究者較爲到位的評價。隨著藏品的增多,楊旭終于有了建一個“海岱金石館”的想法。顯然楊旭對這個館名是琢磨過的,“海岱”語出《尚書·禹貢》,是從渤海至泰山之間的地帶,他的老家淄博所在其中。這是一個文化底蘊深厚的地方,而曆史都在這些曆史遺存的物質质料之中可以得以驗證和拓展。這個館的建設是楊旭作爲一個民間學者的學術理想所在。中國人對于學問的研究向來強調“知”和“行”相一致。要在“知”中求,“行”中學,最終達到知行合一,但是近代以來,西方的學術體系造就了中國教育中出現了大批光有“知”而無“行”的所謂的“書呆子”。在我們身邊美術學博士不懂書畫鑒賞的大有人在。而楊旭在實踐中,面對實物研究迅速積累知識經驗,並求證于書本文籍而形成的知識系統極具實戰性。多年來,我在古物收藏中常發圖求教于他,他往往能一眼判斷,並說出來龍去脈,這著實令我驚訝。事實上在民間有大量的鑒定妙手,他們都是在實踐中長期積累而形成敏銳的鑒別能力,這給予當下教育有很大的啓發。

楊旭的“海岱金石館”必將造福于當地群衆的,任何一個館的建設,本質上都是一個學校,試想如果淄博感興趣的孩子都去到這個館裏研學,能夠掌握畫像石上圖像的知識,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工程,這將給孩子們種下一顆文化的種子,說禁绝這就可能成爲改變孩子的重要事件。因而這給楊旭在公教服務以及研學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就是如何更好的爲地方服務的問題。如果能使淄博的學生有所收獲,那必將好事無量。另外,從研究的角度而言,许多民間收藏可以補充國家收藏的不足,尤其是一些研究獨缺的資料,有可能藏于民間。好比說關于释教早期在中國傳播的問題,在魯西南的畫像石中就有存在。因爲我在做這方面研究,托付楊旭在同行間尋找一些畫像石中的早期释教資料,楊旭是個有心人,這些年每年都有一些新的發現,有些資料證明了文獻記載,有些資料甚至可以改變释教傳入中國的時間。因此,民間博物館無形之中也是一個資料傳播的平台,爲學者研究提供另一種資料視角。
現實從來不會辜負有心的人,問題是我們如何發心,楊旭從年青時就想做一番文化事業,在這其間,他不僅成爲成長爲一個地方學者,而且終將他的收藏彙以成館。在中華民族文化複興的偉大征程中,每一個地方的民間文化基地都是一顆文化自信的種子。願“海岱金石館”承續和弘揚中國傳統文化,以文會友,服務地方文化建設。